而且他方才是跟着主宾魏纶进的鹿鸣堂,看着还是精心收拾过,倒像是随主人赴宴的门客。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不等捋出头绪,她等的人已经到了。
携着一阵凌乱足音,晏长昭匆匆而至,他难得失礼地上下打量了陆惟安一圈,见她无恙,松了口气:“惟安。”
见着人,陆惟安瞬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到了八百里开外,一把拽住他扯进了假山后。
这处假山比芳酒园里的小上不少,山间的狭缝也逼仄,为了避开远处廊下可能投来的视线,他们无可避免地挨在一起,相距不过半臂,能清晰地看到彼此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。
于是陆惟安便看到他眼尾抽搐似的哆嗦了两下,像是极力按耐着什么,眼里竟像有蛛网般的血丝。
她一愣:“师兄?”
这是怎么了?
晏长昭扯了扯嘴角,没扯起来。
“师兄,阿娘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?”
他脸色不好得实在明显,陆惟安放松语气,话音像刚离巢的雏鸟,活泼泼地扑出来,“我什么时候能走?她有说之后要去哪儿吗?”
那语气听在晏长昭耳中,轻松得有点刻意。
“惟安,你……”
对上她闪着光的眼睛,晏长昭欲言又止。
“我……”
他不知怎么开口似的,连着起了几次头,终于道:“你先听我说。”
陆惟安一跺脚:“那你倒是快说呀!”
混杂了犹豫、冲动、愧疚、矛盾和自惭形秽的复杂情绪从晏长昭脸上飞快掠过点什么,陆惟安没看清,正待问,就听他含糊地说了一句:“我是自己来找你的。”
废话!
一口气本就吊在嗓子眼,听到这么一句,陆惟安的天灵盖差点当场滋出烟来,忍不住腹诽:她又没瞎,有几个人自己不会看啊。
师兄平常谨慎些也就算了,这种时候怎么还磨磨唧唧的?以前也没看出他这么温吞啊。
某种难以言表的直觉在晏长昭反常的沉默里冒出头来,陆惟安呼吸紧了紧,但想到凌清秋,她又放了心。
阿娘十来岁就走南闯北,什么大风大浪大场面没见过?区区一个陆誉,算得了什么?
挥开莫名而起的预感,她思忖着所有可能的情况,三两下拎出将要面对的问题,用一条巧舌捋顺了,一股脑倒了出来:“阿娘是在外面等着接应咱们吗,她在哪个方向?闻府西南角门守卫不严,要想走,那边应该有机会。
今天鹿鸣宴,闻府外人不少,混在他们随从里也是个法子,阿娘有说她是怎么打算的吗?还是我见机行事?”
“还有,你是老师的义子,要让闻钺知道你带着我跑,老师怎么办?也和咱们一起走吗?老师年纪大了,舟车劳顿不是易事,该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?”
她一连串话竹筒倒豆子似的蹦得飞快,晏长昭的舌头却像打了结,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陆惟安急得直瞪他:“师兄,你倒是说话啊!”
晏长昭深吸一口气:“惟安。”
不知怎的,他唤她名字时的语气和以往不同,嗓音也低了三分,带着艰涩似的。
陆惟安心跳漏了一拍,呼吸无端凝滞——她感觉师兄今日有点奇怪。
此时日近中天,阳光当头罩下,穿过假山嶙峋的孔洞打在晏长昭脸上,拉出大片的阴影,他动了动嘴唇,含混的话音碾着舌尖滚过去,很轻,但陆惟安听到了。
那几个字毫不留情地敲碎了她沉着镇定下藏着的自欺欺人,她愣愣看着晏长昭,总是带着点满不在乎的脸上,血色倏地褪尽了。
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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