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明裳正要答,却听见身后骤然炸起一个声音。
“你说元绮微不在樊城?!”
魏伯岭不请自来,见到温明裳时面上的薄怒稍微有所收敛,“此等大事怎么无人告知本官!
你们守备军就是如此目无诏命,全然不把我这个监军放在眼里吗?!”
守将看见他就觉得烦,他原本是雁翎的兵,魏伯岭这个监军管不到他头上,但如今也不得不跟着应付这个人,“此为军务,安排自有理由,此地危险,魏大人还是随百姓去往城南稳妥。
若是还不成,末将叫人安排送大人出城去。”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魏伯岭不忿道,“温大人贵为天枢大臣都在此,我焉有自保苟活之理?将军未免太过瞧不起人!”
“够了。”
温明裳抢在手将在之前开口,她落在魏伯岭身上的目光很冷,魏伯岭为她缩慑,不住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她转头看向守将,将此前告知文官们的安排悉数相告,保证道,“我既答应洛将军留在樊城坐镇,就不会让将士们为军资所累,将军大可放心。
洛将军走前夜同你们说过,拓跋悠打的是场疾袭,那么她就一定等不了三日。”
守将眼中霎时浮现光亮。
“我就在此处,带着天枢的监军随诸位共候铁骑破敌而归。”
温明裳眼里聚拢起锋芒,这不是将军们被血与骨磋磨过的冷厉,但它同样有着不容置喙的气魄。
魏伯岭喉头滚动,忍着颤隐晦地提醒,或是说警告:“我……自是信大人决断,但此事也必要报予京中,若是……”
后半句被温明裳扫向他的一个眼神噎回了喉中。
温大人说:“没有可是。”
硝烟弥漫,把滚烫的烈阳也一并遮蔽,浓云跟着飘动,一步步向东,笼在了瓦泽的天穹下。
拓跋焘的主力随着西面的攻城战的开启一并越过了白石河,离策与祈溪和这支军队酣战于瓦泽以西,烽火几乎彻夜不息。
那些不具名的尸首滚落在深深浅浅的草野里,随着河水的涨退被泡得浮肿,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面目。
萋萋荒草即为坟茔。
重甲在人数上不占优势,这代表主将要精确安排替换上阵的兵力,且他们承担着远比敌人更沉重的压力。
拓跋焘在河对岸的巢车上远观两军交战,他打了几十年仗,北燕没有比他更熟悉雁翎的统帅,离策与祈溪的阻挡在短期内近乎无解。
他在两军再度轮替的间隙里看见对面铁骑新换上的将军。
“是他。”
副将警惕地戍卫在他身边,闻言疑惑道:“大帅说谁?”
“洛家的小儿子。”
狼王笑起来,眼里似有惋惜,“洛清河把他留在这里。
可惜,他没有两个姐姐那么惊才艳艳。
依靠瓦泽能拦住大燕的儿郎,但在苍野里,没有他的姐姐,他随时可能成为狼群的口下的羔羊。”
副将听罢也笑了,轻蔑地说:“那么大帅等着看,洛清河分兵,这批重甲在车轮战下拦不住我们多久,我为大帅执锐,取下他的头颅给您。”
拓跋焘却没有再开口说话。
弯刀卡过铁甲难以再有寸进,重骑靠着蛮力拧住了他的脑袋,在骑兵轮替前反扣刀柄割开了他的喉咙。
随着战鼓咚咚作响,这一批的离策的重甲在与祈溪擦身后飞速退下去休息。
在此的都是精锐,没有战力的后备不会被带上战场,他们就着不知那只手递过来的水囊猛浇自己被血污了的眼睛,从营地的轻装里摸出冷硬的干粮填饱肚子。
洛清泽手臂酸痛,他身上有伤口,但早被泡得麻木。
少年背靠着同袍,逼迫自己吞咽,连呼吸里都是血腥味。
这只不过是这场仗的开端。
他拧着眉,在喘息的间歇里又被老兵们往里围了点,像是种心照不宣的庇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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