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爷的祖传偏方很有效,砚君沉沉地睡了整晚,第二天天不亮便清醒,头脑轻快。
那件带毛里的大衣特别暖和,只是他不爱惜,衬里开了线,可以看到夹层里面。
砚君取出针线盒缝补,透过大洞看见皮毛背面华丽的烙印,中央是端正的“御”
字。
竟然是昱朝皇家御用。
她补好破洞,却没在篝火旁边发现七爷的身影。
守夜的士兵知道她找谁,指了指马车说他后半夜睡在那儿。
鹿知正好跳出来,头发乱糟糟的,发绳咬在嘴里。
看见她走过来,他问:“好了吗?”
“好像好了。”
砚君想给他大衣,但他双手忙着系发绳,腾不出来。
她呆立十分尴尬,低头摆弄大衣上细密的长毛,没话找话:“七爷,这是什么皮?”
“一种狐。”
“是你打的吗?”
鹿知摇头说:“我会打猎的时候,它们已经灭绝多年。”
砚君满心惋惜,听他问:“你听过万国朝觐吗?”
这可是昱朝的大事件,寰宇之内无人不晓。
昱朝末代弘辉皇帝为了庆祝太皇太后大寿,遍邀诸国。
只要有使节来祝贺,便按照上国一贯的风范,回以十倍、五十倍的赏赐。
京城大开集市,强制各地选送特产,接连贩售一个月,即使当地盛产的是生鲜,也要保证一个月内市售不断。
即便是穷奢极欲的昱朝显贵们,也被自己国家的丰饶震惊,更勿论那些国外使臣。
昱朝最后一次在诸国面前彰显繁荣升平,结果造成一场空前绝后的错觉:贵族们觉得这国家远远不会吃干榨净,他们还可以挑战更高难度的豪奢。
第二年,构建琅霄宫的计划提上日程。
砚君点头说:“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吧?我听父亲说,场面盛大,震惊世人。”
鹿知接过大衣,披在身上,说:“我听说的是,为了赶在万国朝觐时赏赐使节,五千张貂皮、一千张狐皮,还有熊皮虎皮,花豹金钱豹,鹿皮鹿角……一辈子打不完的猎物,五年内完贡。
照这个打法,野兽生得没有死得快。
大家一边拖,一边请归德侯向朝廷陈说利害。
结果第一年完不了贡,朝廷就罚到人活不下去。
大家选择保住人命,很多野兽从此绝迹了。”
侍卫送来两碗热腾腾的汤饭,鹿知示意砚君先挑,两人端着碗坐在低矮的土包上。
他三下两下吃掉半碗,她小口啜汤还是觉得胸中堵得慌,难以下咽。
“都吃掉!”
鹿知绷着脸说: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,爱生病,还不吃饭没体力——你当累赘可真够敬业。”
砚君这辈子没有狼吞虎咽地吃过饭,勉强做了做样子,问:“那这件大衣,是从哪里来的?”
鹿知一边喝汤,一边说:“攻克京城之后,我们打开仓库发现堆满了皮毛——十年、二十年用不完,可我们少交一张就要挨打。
元家的朝廷不是为了皮毛,是为了宣示他们是主子,可以左右我们的性命。”
砚君听得难受,捧着碗说不出话。
鹿知斜眼看她,慢条斯理地说:“同一件事,我和你父亲的记忆不一样。
有人记的是昱朝最鲜亮的表面,以为这场战乱摧毁了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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